作为舞踏家,大野一雄是一位把人类的烂疮长在自己身上的天使

遇见大野一雄

文 · 高洋

“成长本来就是一条不可逆的道路。更恐怖的是,它往往还是一条孤独的单行道,只愿我们能在别人的故事中切身体味或已逝去,或未到来的岁月。” ——毛姆

在成长的道路上,我们始终要学会面对深层的恐惧,选择对待死亡的态度,以释放心中的焦虑和蠢蠢不安。

对于这一关的突破,我始终无法忘记日本的舞踏家,大野一雄,“在我的生命中没有生与死的分别,我将一直在舞台上跳到死,甚至死了也一样演出。”

1· 缘起台湾 ?

二零一二年秋冬,当时去台湾还要走小三通,乘船辗转过金门。当飞机着陆高雄机场的一刻,原本生长在北方干燥气候下的她,被扑面而来的潮湿气息一下子压的喘不过气。

自此接下来的半年生活,未知与遇见,悄悄蔓延。

不知道哪一天什么事会带给她什么变化,平淡无奇于这个世界而言犹如尘土,而生命本就重若千斤。以“游学”的名义踏上这座小岛,在自己的大学生涯里插播一段旅程。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到达一所像城堡一样的学校,慢慢接受这里的气味,食物和人,她背着相机到处走走停止,感受北部的急促,南部的温柔和东部窒息的美景,路途中的疲惫,景区中人潮的压抑,仰面看星宿的平和以及被青山绿水包围的喜悦,得知背包踏上旅途的开始,尊重了自己当下的心,向它坦白。

读书的课程开放,课堂气氛活跃,为了拙够学分选了些博雅教育的课程,其中有一门艺术赏析,靖评老师带她遇见了大野一雄,那种似繁华落尽后的重生,珍贵的体悟。您吞下的花朵在体内生辉。

大野一雄

2· 百岁舞者 ?

一零年六月,大野一雄在横滨逝世,带着一百零三圈的年轮,无法言语的肢体表达,灵魂在升起。如今大野庆人也年过七十,向父亲一样在舞台上舞蹈,在蓬蒿演出“花与鸟”。

他尊重着自己身体的变化,瘦削的身体,满脸皱纹,衣衫褴褛甚至裸体,诡异,光怪陆离,狰狞律动,都与传统舞蹈的理想形象相距甚远。

大野庆人《花与鸟》演出海报

一个性别的错倒,他在身上涂满白粉,奇装异服的形象却在舞台上呐喊到百岁,简单朴素的撼动心灵。

与另一位舞踏鼻祖土方巽合作,为日本暗黑舞踏奠定了基础。

最初接触土方巽的作品总有许多惊慌,恐惧的情绪,他在舞台上小便,把女性生殖器官划在背部,将最丑陋、最隐蔽的东西一层层揭露给世人——对战争残暴、人性的灰暗愤怒进行凶猛地抨击。

大野一雄

从青年一直跳舞到百岁的大野,一生表达着对上帝赐予的生命之悦纳,即使坐在轮椅上,他也晃动着手掌跳舞。

他说,“舞踏的根源是爱”,源于爱的舞蹈,不会枯竭。

“最初,人们对舞踏表演中的荒诞造型,甚至丑陋的,充满阴暗的似黑暗地狱中鬼魂式的表演并不能完全接受。大野与土方巽的舞踏摈弃了传统舞蹈中所有优美元素,更偏重于对生命意义的追问和反思,以及对宇宙苍生灵魂深处的表达和探索合作的两人采取了不同的路径:土方的工作是暴力和挑衅,大野则更为温和,更情绪化。“人们告诉我最好的事情”。他说,就是他们看我演出时哭了。理解并不重要,也许不能理解更好,只需对舞蹈有所反应。”

推着父亲上台的大野庆人

这是搜狐娱乐在大野一雄辞世时写下的,但这是他的,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真实。 对于舞蹈的欣赏而言,本就各有所得,不一定要完全理解,也不一定要明白编舞者的想法,其实编一出舞蹈同写一篇文章一样,有时你希望别人懂你,有时候反而更在于自己懂自己,不需要任何人来读。

有的时候,我们只是想等着一份心情来触动自己。

3· 我不说你不懂 ?

「‧‧‧众鬼魂如灿烂的花朵‧‧‧从弃置的堡垒中流泄而出‧‧‧有奇异的灵魂在注视着我‧‧‧我看见美与光辉在瞬间绽现」

《死海第六幕》

感谢曾经的刹那带给我现在的成长,当花朵凋零时,它不会死去,不断地传播着花粉,传播每一份永恒的精神。台湾的冬季很好过,冷热适中,温柔弥漫。

一个星期五,她光着脚坐在舞蹈教室的木质地板上,一如既往的做课前的拉伸,这一日修习舞踏,轻轻的音乐流入耳中,每当收起下颚,挺直身躯,缓缓落步时,她感到大野一雄的能量,泉涌奔驰在身体里蓄积着,运转着;看到孩子般天真质朴的舞动,一瞬便幻化为醒梦之际的蝴蝶,盛开成生死之间的莲花。

没有舞台,没有观众。

大野一雄,老去的肌肤与纹理

完全进入舞踏状态后,老师会将花朵悄悄放入我们的指尖,或许有时只是一块薄棉落在身体上,如雪花般融化,我们不懂我们的肢体在怎样运动,独留意识的跃动,灵魂的注视。

“将这把椅子当做你的妈妈。”

她拥用有足够的时间进入状态,就这样,人不见了,排练室不见了,时间飞走,只有她与一张椅子,只有她和妈妈。 我不说,你不懂。醒来后,她看着满脸泪水的自己和队友,不知所措,将头深深埋在环着膝的手臂中,老师在耳边轻声细语的安慰。没有所要传递和表达的讯息,什么都没有。 之后两天的夜里,她总是被梦惊醒,感觉心脏在全身跳动,头发,指尖,小腿,深深地剧烈。她不说,不需要任何人懂,翻看本子,无所事事打着台灯画画,写字。 留恋,思念,恐惧,平静,无心绪。

在舞台上中与观众互动的大野一雄

「‧‧‧胎儿持续独力创造着天堂,即使在其死后人无法透过心灵来接触,唯有藉由重生‧‧‧」

《睡莲第二幕》

Joel-Peter Witkin,美国摄影师,他的所有作品都是在探索暴力,痛苦, 死亡,畸形人和人类病态。他说为了趋向光明的需要,必须先经历黑暗。

也许,我们会回避这些极端的恐惧,带来不安的场景,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但也许,我们可以将这份苦难看得透彻,然后放下。

一日,她翻阅老师从日本带回的大野一雄摄影展的册子,在惶恐与敬仰中,看到他向世间传输的讯息。依据大部分的作品发展,延伸出来生命不同阶段的记忆曲线。看到历史长河从战前到战争,继而又到战后的不同现实,在他生命原点冲刷出了对世界的虚无感,亦可感受到不同时代在他身上残留下的幽微伤痛。这些并未在作品里将之喧哗化,反而一切都放置在尽是沉默的状态中,只有凄凉袅袅在他的舞踏场里。作为舞踏家,大野一雄仿佛是一位把人类的烂疮长在自己身上的天使。

舞步诠释生命,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用无声地尖叫刺穿心灵。

大野一雄在摄影镜头之中的舞蹈

4 · 自观自在守本真心 ?

英文小说,夜场电影,跳舞,画画,听音乐,行走,和朋友哼唱童年时的歌。甚至没有太多方式与世界联系,当下的自己再见了过往,放下前一瞬的我,下一瞬,让自己内心的灯永不熄灭。

转年元月十四,离开。没有与人道别,将一罐千纸鹤赠予她的舞蹈老师。

大野一雄

附:大野一雄舞踏语录

一开始

我想,脱离了人的生存,是产生不出舞踏的....但究竟要从何开始是好,每每 困惑着我。要是无此困扰也就跳了起来,那可就意味着把人的生存给否绝掉 了。要跳舞踏,我就要思考生存之重,从如此般的困惑中开始。

给新人

舞踏始于日常的身体之动....(五年内)时常有意识地解析,统整自己的身体 之动,同时不断自问着,这会儿是在跳舞踏呢,还是在探索关乎生存之事呢- - 以上皆是或以上皆非地,进行着舞踏的练习。

生活的智慧,人我生命的尊重,认识大自然,都是舞踏练习阶段中的重要问题。

生命的伤痛,生命的欢愉,还有自己的生命的伤,他人的生命的伤,以及 大自然的恩惠与大自然遭受的破坏!我特别重视的就是这些。 把内心深处的伤,结实实实地抵挡着,忍耐着,也因而在这体验之中,不知不觉产生了悲欢,接着抵达了用话语也说不来,只能通过肉体表现的新纪元之际界(时代)...

舞台片段

空无一物的舞台,处于毫无准备之下的舞台,绝非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倒不如说,那上面,全给塞得满满了。 谁能说分明,生啊死啊不就是一个人的事?你的舞步是边找......无数的交叉点而 边跳起来的,我的舞步不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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