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驹与潘素:郎情妾意更得诗情画意

文革时期,张伯驹家许多书画及古董被抄走,其中包括一把很贵重的椅子。

文革结束后,潘素去领这把椅子,当场就有多人便质疑:“这椅子不是你家的吧!”潘素坚定的答道:“除了我家张伯驹,在中国没有人敢收藏这个东西。”

要何等情深,才能有这般了解和底气。

晚年张伯驹与潘素

据章诒和回忆:“解放后,张伯驹看中了一张古画,回来向潘素要钱,当时的家境已不比昔日,见潘素有些犹豫,张伯驹索性躺倒在地,任她怎么劝怎么拉也不起来。直到潘素答应拿出一件首饰换画,他才从地上翻身爬起,拍拍身上的泥土回屋睡觉去了。”

这样天真得像个小孩的行为,潘素却从来没有嫌弃过。

我在世俗里越活越复杂,却在你的世界里越发纯粹。任这江湖险恶,在你面前,我单纯、任性,因为你看得见我心中的山水。

我用一生成就你 如今的你 未来的你

潘素13岁时,生母去世,两年后,本是个千金小姐的她被继母卖入青楼,理由是她弹得一手好琵琶。

从此,她成了上海头号花魁,也是天香阁的潘妃。她虽擅琵琶,也能画几笔,可文化水平并不高;她谈吐不俗,善于周旋,来往大多是白相流氓;潘妃手臂上刺野玫瑰一朵。

张伯驹是民国时期著名的公子哥儿,和袁克文、溥侗、张学良并称为民国四公子。公子们大多滥情,“平生无所好,所好是美人”。张伯驹到上海“走花界”时,对这朵野玫瑰一见钟情,当时提笔为她写下:“潘步掌中轻,十里香尘生罗袜;妃弹塞上曲,千秋胡语入琵琶。” 这副对联用了好几个典故把潘妃的名字嵌进去,将她比作绝代佳人王昭君。

自古佳人爱才子,当时已经和国民党中将臧卓谈婚论嫁的潘妃对张伯驹一见倾心。也是“英雄识英雄,怪人爱怪人”。

臧卓一气之下将潘素软禁在一品香酒店,张伯驹急切下向老友求助,在朋友的帮助下,他们买通了卫兵,接走了潘素。

张伯驹“救风尘”的这一年37岁,潘素20岁,张伯驹在潘素的家乡迎娶了这位当时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的潘素。

同期,两人皈依在印光法师门下,法号为慧起、慧素,那个臂上刺着一朵花的潘妃从此改名潘素。洗尽铅华,往日的万种风情,只说与他张伯驹一人。

后来,张伯驹家中三房妻妾都与他离了婚。张伯驹也再没有传出过其他风流韵事,对潘素一往情深,再没分离。

婚后,本就有绘画功底的潘素潜心观摩张家那些珍贵的书画真迹,并钻研隋唐两宋工笔重彩画法,张伯驹家里丰富的名家真迹更成了她学习的范本。

张伯驹 行书七言联 上款人马宝山是琉璃厂墨宝斋主人 张伯驹买游春图的中间人,与张友善,张氏有多件嵌字联赠其,此联为其一。

而张伯驹对潘素的意义,也并不只是简单的“救风尘”,而是发掘了她的“慧根”并成就了她。张伯驹发现了潘素的绘画天分,从而请来名师大力栽培她。

潘素21岁正式拜师朱德甫习花鸟画,后又随汪孟舒、陶心如、祁景西、张孟嘉等习画,同时跟夏仁虎学古文。另外,张伯驹还带她游历全国的名山大川,从自然的雄浑奇绝中寻找艺术灵感。

潘素自述:“几十年来,食无冬夏,处无南北,总是手不离笔,案不空纸,不知疲倦,终日沉浸在写生创作之中。”

在张伯驹的栽培下,昔日的野玫瑰蜕尽野性,绘画技术精进迅速。之后,她选择专攻青绿山水画。她的山水画作曾作为礼品赠送给英国首相、日本天皇等外国领袖。

潘素《秋山烟霭图》

潘素还曾与张大千三次合作,张大千曾评价潘素的画:“神韵高古,直逼唐人,谓为杨升可也,非五代以后所能望其项背。”

张伯驹也是诗词书画无一不精,对潘素的画艺却是甘拜下风的。他曾经为潘素治了一方印章,上面刻着“绘事后素”四个字,自谦他的绘事在“素”之后。

董桥认为,论画,潘素要强于张伯驹;论字,张伯驹则要强过潘素,潘素的画加上张伯驹的字是最佳。

幸运的是,这对伉俪经常合作,潘素绘画,张伯驹题字,堪称天作之合。

因我懂你,一生处处成就你。张伯驹知道潘素所欠缺的,并用一生帮她补齐了。

我用一生守护你 和你爱的一切

张伯驹和潘素,不仅仅是志趣相投,更有着精神上的相契。

1941年张伯驹被绑架,轰动一时,绑匪要300万赎金,实际上看中了张家收藏的珍贵字画。潘素执意不肯变卖藏品,而是通过四处借贷、变卖首饰等,凑齐20根金条赎回了被绑架八个月之久的张伯驹。因为懂你,竭尽所能守护你喜爱的东西。

潘素《松阁飞瀑图》

张伯驹收藏字画,一掷千金常有,变卖房产常有,家里人都骂他是败家子,唯有潘素百般支持。1946年,为了隋朝展子虔的一幅青绿山水画《游春图》,张伯驹和潘素将名下的房产(曾是李莲英的旧居)卖给了辅仁大学,用售得的美元换成220两黄金,加上潘素变卖首饰凑成240两黄金将其买下收藏。

张伯驹收藏过许多国宝级的字画,其中有陆机的《平复帖》、杜牧的《张好好诗》、范仲淹的《道服赞》、黄庭坚的《草书卷》、李白的《上阳台帖》等。康生曾把李白的《上阳台帖》借去观看,一看就不准备还了,后来几经周折才要回来。

散尽千金、拼命保护下来的字画,张伯驹和潘素在1956年后,陆续捐给了国家,许多成了故宫博物院的镇院之宝。

张伯驹曾不止一次表示,他买这些字画,不是为了占有,而是怕它们流入外国。他曾在《丛碧书画录•序》中写道:“予所收蓄,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

身为民国四公子之一的张伯驹,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后半生却坎坷不平。他先后被打为“右派”“现行反革命”,曾经的翩翩公子变成了生活无着落的落魄老头。

潘素《雪山寒林图》

当时北京后海一座普通四合院,是张伯驹最后的住所,两人只有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存身。没有户口、单位,就无粮票、收入,家里早就被抄尽,他两的生活曾一度靠亲戚朋友接济。

但是,潘素仍然守在张伯驹的身边,她给北京国画工厂画五分钱一张的书签以操劳一家人的生计。在章诒和的笔下,潘素对张伯驹是百分之一百二的好,什么都依从他。

而张伯驹对潘素,又何尝不好呢。黄永玉回忆说:“有次看见张伯驹独自在西餐厅用餐,吃完后,将四片面包抹上黄油和果酱,用小手巾细心包裹好,带回去给家中的潘素。”

因你懂我,一次偶遇成知音。潘素至始至终也懂得张伯驹想要的,终其一生成全了他。

神仙眷侣 我的诗情都配你

那时的张伯驹和潘素早已不再锦衣玉食,匮乏的物质生活却并没有磨灭他们对诗情画意的追求。每逢佳节良辰,张伯驹总有词作赠与潘素,尤其是每年元宵潘素的生日。

有一年元宵节的夜晚,大病初愈的张伯驹对潘素提议:“桑榆未晚,我们再搞一次合作,你看如何?”于是,潘素在操持家务之余,开始创作花卉。她先画了一幅《自梅》,张伯驹配以《小秦王》词牌:“寒风相妒雪相侵,暗里有香无处寻。唯是月明知此意,玉壶一片照冰心。”

张伯驹和潘素的《诗画唱和》

潘素有一幅《素心兰》,张伯驹为她配了一首诗:“予怀渺渺或清芬,独抱幽香世不闻。作佩勿忘当路戒,素心花对素心人。”

其实,自从遇见潘素为她写下一首《浣溪纱》后,张伯驹词中的写情之作几乎只为她所作:

“主客我与汝,歌啸坐花间。当时事,浮云去,尚依然。年少一双璧玉,人望若神仙。经惯桑田沧海,踏遍千山万水,壮采入毫端。白眼看人世,梁孟日随肩。”如是。

“白首齐眉几上元,金吾不禁有晴天。年年长愿如今夜,明月随人一样圆。”如是。

“白头犹觉似青春,共进交杯酒一巡。喜是团圆今夜月,年年偏照有情人。”也如是。

张伯驹 潘素 王雪涛合作《石瘦梅清》上款或为马玉琪

1974年,年近八旬的张伯驹到西安女儿家小住,与老妻暂别,仍然写下深情款款的《鹊桥仙》送给潘素:“不求蛛巧,长安鸠拙,何羡神仙同度。百年夫妇百年恩,纵沧海,石填难数。白头共咏,黛眉重画,柳暗花明有路。两情一命永相怜,从未解,秦朝楚暮。”

红尘之中,几番风霜,张伯驹对潘素的深情从未改变。他始终明白她画中的意思,她始终懂得他诗里的情意。

“你本高高云外鹤,

只是因诗,谪作多情客。

我乃云溪花一朵,

却开在你心之左。”

人已赞赏
艺术与生活

这篇隶书《百家姓》,喜欢吗?

2019-2-19 10:55:39

媒体关注艺术与生活

我,没有乱画!只是你不懂!

2019-2-19 10:59:12

0 条回复 A文章作者 M管理员
    暂无讨论,说说你的看法吧
个人中心
购物车
优惠劵
今日签到
有新私信 私信列表
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