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元俱乐部’成员黄宾虹的画好在哪?

3.45亿元的《黄山汤口》让黄宾虹成为近段时间艺术圈点击率最高的艺术家,抛开这个缔造传奇的高价,﹃你是否真的读懂了黄宾虹也成为时下最热议的话题。的确,要真正理解、读懂他的艺术,是需要有足够的学养和艺术品鉴能力的。本期我们邀请了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美术评论家朱万章先生,与他一起重新走进黄宾虹的艺术世界,他的解读想必对您读懂黄宾虹是有助的。

在一幅作于1952年的《丹青写意图》(浙江省博物馆藏)中,黄宾虹(1865年至1955年)题写道:“唐人刻划炫丹青,北宋翻新见性灵。浑厚华滋我民族,惟宗古训忌图经。”黄宾虹作这幅画时八十九岁,已近垂暮之年,但无论就诗意还是画作本身,似乎都表现出与其年龄并不相称的干练与豪爽。画中以三段式构图,分别刻画远山、江渚与茅舍,江中一叶轻舟,远处烟云缭绕。重要的是,山石与树木均在枯笔焦墨之外,辅之以青绿淡彩,并混合浅绛设色,一种老辣凝练之气,盎然溢于纸上。这是黄宾虹晚年常见的山水画图式之一。

在黄宾虹晚年山水画中,最为常见还是习惯被称为“黑宾虹”的绘画模式,这在其作于1952年的《拟巨然笔法》(浙江省博物馆藏)中表现得最为明显。该图中,茂盛的密林多以厚重的焦墨渲染,而山石与屋宇、渔舟多以浅绛和淡墨绘就,很有厚重与浑厚之感。他在画中题识曰:“巨然墨法,自来米氏父子、高房山、吴仲圭一脉相承,学者宗之,及董玄宰用兼皴带染法,娄东、虞山日益凌替,至道咸为之中兴。”很显然,题识本身与画中笔意并无直接关联,其画风甚至与题识中所述诸家也无任何的传承关系,但黄宾虹绘画中的主要元素确乎是从巨然、米芾、高克恭、吴镇等诸家中衍生而来。在其晚年山水中,他特别擅长对水墨的运用,可以说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在传统的“墨分五色”的古训中纵横捭阖,将其中干笔、焦墨与淡墨互为皴擦,干湿互用,不拘绳墨。有人认为是因其眼睛患白内障后对墨色的掌控较弱,故出现积墨与焦墨的现象。其实,这固然有其生理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到晚年后,随着阅历增长及对笔墨的理解、把握更趋深入,厚积薄发,因而形成其“宾虹样”,如作于1954年、时年九十一岁的《山水图》(浙江省博物馆藏)即是如此。该图所示之笔墨与其书法一样,苍劲浑厚,练达老辣,有一种人画(书)俱老之感。他在画中题识曰:“裂秋风,润含春雨。垢道人从元季王黄鹤、梅花庵,一变其法,跞今古,兹试写之”,“垢道人”指清初画家程邃,“王黄鹤”和“梅花庵”分别指“元四家”之王蒙和吴镇。黄宾虹在画中传递出的对笔墨与意境的深刻领悟,已然超越对程邃笔墨的解构,而书法中表现出的劲健与出神入化,与其画相映成趣。有意思的是,在晚年的款识中,黄宾虹题字有从右至左倾斜之势,这或许是其晚年眼力与腕力渐弱的表现,但恰好形成其书写的一大标志,这与清初“四王”之一的王时敏极为相似。

和很多传统型画家一样,黄宾虹早年曾经有过博采多家的临摹历程,除上述诸家外,于唐代的王维、五代的董源、宋代的刘松年、许道宁、郭忠恕、李成、元代的钱选、赵孟、黄公望、王蒙、柯九思、明代的文徵明、沈周、徐渭、陈淳、董其昌、清初的石溪、恽寿平、石涛、程正揆、士标、萧云从、程邃、王时敏、王原祁、王、王鉴等均有所涉猎。在其绘画中,就可见到这种痕迹,如《墨笔山水图》(天津博物馆藏),虽无年款,但从其署款及画风看,当系其较为早期的作品,其皴法与构图均与清初“四王”的王鉴、王时敏有诸多相近之处。后来,随着年龄递增,笔墨渐入佳境,即使画中题着仿自某家某派,但其呈现出来的仍然是自家风貌。如作于1950年的《青绿山水轴》(广东省博物馆藏)就题写到:“钱玉潭、赵沤波多以籀笔作青绿山水画,兹拟其意写奉伯衡先生大方家博笑”,钱玉潭为元代画家钱选,赵沤波为元代书画家赵孟。从其画风可知,钱、赵二家的笔意并不显著,黄氏已将前人笔墨完全融合在己意中,故虽法古人,而浑然天成,画中不易察觉,这是其绘画的独特处,正如他自己所说:“临摹古人名迹,得其神似者为上,形似者次之。有以不似原迹为佳者,盖亦称遗貌取神之意。古来各家用笔用墨,各有不同,须于名迹中先研求如何用笔,如何用墨,依法对写,与之暗合,是为得神。若以迹象求之,近得貌似,精神已失,不足贵也”,在黄宾虹的山水画中,多是这种与古人“暗合”之作,故能成就其山水画的独特风貌。这一点,是和很多画家潜心钻研前贤笔墨,而终究无法脱其窠臼是有天壤之别的。再如其作于1943年的《山水图》(上海博物馆藏),其题识曰:“柯丹邱论许道宁《秋山晴霭》,笔力劲伟,奕奕有神。明人多有临本,得其缜密,而深厚不逮”,画中并无许道宁笔意所在,但却能得其缜密与深厚。这种师承前人神韵而去其形似的画法,正是黄宾虹为人所追捧的重要原因之一。纵观20世纪以来的山水画家,能如此深研笔墨、遥接前贤者,是并不多见的。

当然,在临摹前贤而得其神韵之外,黄宾虹更注重写生。他自己曾说:“作山水应得山川的要领和奥秘,徒事临摹,便会事事依人作嫁,自为画者之末学”,因此,他能广游历,深入名山大川,在造化中寻找源头活水,为其山水画注入活力,如《雁宕纪游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便是其例。画中以粗率之笔描绘所见雁宕山的景致,意笔草草而笔精墨妙。黄宾虹并题诗曰:“飞瀑溅银塘,悬天亘石梁。月痕峦影里,如水悟秋凉”,诗情与画意并举,这是黄宾虹写生山水常见的模式。因黄宾虹本身为安徽人,故对黄山情有独钟,因此在其作品中,以黄山风物入画者,不胜枚举。这一点,可谓与“新安画派”的弘仁、梅清、戴本孝、士标等诸家遥接衣钵,互为呼应。

在山水之外,黄宾虹还擅长花卉。他所写的牡丹、梅花、梅竹、芙蓉等,均以书法入画,有篆籀之笔,也有行楷之笔,颇有金石味。其花卉大多为其中晚年以后所作,多以枯笔焦墨画枝干,再以淡彩或淡墨写叶或花,遒劲奇崛。在其传世花卉画中,也有纯粹水墨之作,很有徐渭、陈道复水墨花卉的逸韵。这些花卉画是其山水画的延伸,充分体现其多方面的艺术才能与驾驭笔墨的娴熟技巧。但就其在20世纪画坛的影响与地位,其花卉终究不及山水。

黄宾虹既是一个画家,还是一个学者和书画鉴藏家。他曾和邓实一起主编《美术丛书》,首次对历代美术论著进行全面梳理;他还撰写了诸多画史、画论的文章,有《黄宾虹画语录》、《黄宾虹美术文集》、《中国画史馨香录》等行世,对绘画史烂熟于胸,并对画理、画学有着独立思考与深刻见解,如在谈到“笔墨”与“气韵”时,他说:“国画之笔墨如人之体,之骨骼,布局设色为其皮肤与服装,二者不可偏废。前者不讲笔法,徒以光暗色彩取媚,是犹土木偶像,无灵魂气血,谓之无笔;后者虽有笔墨,而乏生趣,是无气韵,亦不足取。大概中国画既须吾笔吾墨,复须气韵生动,二者兼有,复济之以时代为背景,则庶几近之”。他既是这样说的,在其画中也是这样做的,故能在“笔墨”与“气韵”中游刃有余,独树一帜。不仅在著述中谈及画论及画学奥旨,成为画学实践之津梁,在其画中,也不乏题写论画语句,与其画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如作于1953年的《重峦山居图》(辽宁省博物馆藏)就谈道:“书家以肖似古人不能变体为书奴。赵吴兴画《鹊华秋色图》,兼右丞、北苑二家法,有唐人之致,去其纤,有北宋之雄,去其犷,师法舍短。兹拟古人,只觉不似途中所见,笔以追之。”他将对前人绘画的理解与自己的创作相结合,画与论融为一体,既为解读其绘画提供了注脚,更为研究其画学成就提供了珍贵的文献资料。

黄宾虹还参与故宫博物院文物的鉴定工作,具有洞察入微的法眼,曾过眼无数历代名家翰墨。所有这一切,无不成其为绘画的助推剂,使其绘画在临摹与写生之外,增添深厚的文化底蕴。正如黄宾虹自己所说:“画之为学,包涵广大,圣经贤传,诸子百家,九流杂技无不相通;日月经天,江河流地,以及立身处世,一事一物之微,莫不有画”,正是如此,才使得黄宾虹绘画具有深邃的内涵与持久的影响力。这也是黄宾虹绘画到晚年而渐臻化境,耐人寻味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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