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俗的等价物是高贵

啤酒是用来买醉的,椅子是用来休息的,色情小报是可耻的,而审美是高尚的,生活是严肃的——就像你站在思想者面前凝视时那样。

然而这是一切都是确凿可信的吗?蓬皮杜艺术中心目前正在展出的弗朗兹•韦斯特(Franz West 1947-2012)回顾展向观众提出了一个建议——不!你还可以把它们颠倒过来。

Rrose/Drama,2001

成长于六十年代的韦斯特,毫无疑问是个令人担心的“坏小子”。在当时的年轻人中盛行着“垮掉派”的生活方式,十六岁辍学,韦斯特也跳上了狄安开往远方的汽车。他一路向东方走,途径土耳其直到伊拉克的边界。这种放荡不羁的生活使他染上了毒品,在他戒毒期间又饱受酒瘾的苦恼。在这个时候,韦斯特决定做一个艺术家。

二十世纪下半叶,艺术创作的门类变得更加多样,博伊斯诉诸于观念与身体的概念(连同他身上那种悲剧的气质)影响了奥地利的艺术气候,一如维也纳行动主义者那种愈加激烈,甚至是具有宗教色彩的表现形式。

然而年轻的韦斯特并不乐意使用这种办法来表现自己的观念,纵观他的作品,很容易发现它们总是与痛苦和沉重无缘,相反地,它们保持着欢快的情绪。

上:下垂的乳房Ingrid,1970年末

下:可移动板Franz,1970年末

他不怎么发表艺术宣言,也没有大声的宣布自己是一个某某派主义者(说他属于“我不在乎主义”je-m’en- foutisme倒是挺合适的)。他本人以及他的作品都处于捉摸不定的状态中,既不激烈反对社会中存在的种种现象,也不为了寻求一个共通的准则而创作。他抛出一个又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却不期待答案有多么具体。

无题,1972

完美是布朗库西作品中光滑无缝的表面,光滑无缝的表面是极简主义者手下去人工化的典范,去人工化的典范是工业制品中合理的秩序,合理的秩序是完美的。完美是韦斯特的敌人。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韦斯特的作品都显得简陋不堪,因为相比起可控,稳定与贵重,它们呈现的是相反的姿态:不可控,不稳定,还看起来很廉价。

赘言(Redondance),1986

韦格纳房间2/6-5/6(局部),1988

无题,1990

幽魂脑袋,1992

这种姿态如此的举重若轻,轻松戏谑,让我感觉到韦斯特并非对一个能够被抑制的社会发出挑战(这项任务稍显沉重),而仅仅是点出那些不合时宜的事情的存在,情欲和冲动在他的作品中找到了自己温顺的变体。看看那些直白的让人有点尴尬的涂鸦,或者是雕塑那粗糙的表面,它们像被一个名为生活的怪物将欲望吞咽嚼碎后产出的排泄物,由于没有坚挺的形状而显得有点无力,被草草涂上吵闹的颜色,分散在整个展馆中。

Labstück,(可译为提神?),1986

去吧,人们时常说,去美术馆里逛逛,久久地注视着那些美好的作品,去赞叹,去为它们,也为创作出他们的艺术家折服。

——哎,是这样吗?

从七十年代开始,韦斯特开始创作一种主要是由石膏和混凝纸做成的小型可移动雕塑,诗人普莱斯尼茨(Reinhard Priessnitz)在八十年代为它们命名为Passstück(法语可翻译成compatible,这里暂且称为“适应之物”)。有趣的是,这种怪里怪气的雕塑并不是为了让观众绕着它们转圈,欣赏它们怪里怪气的美感(对于它们是否有我保留态度),而是再靠它们近一点,把它们拿起来发会儿疯。为此他甚至拍了一些“教学”视频,将别人的使用方法放给大家看。

第一个Passstück,1978/1994

无题,1974

好了,至少给了我们一个特权,在罗丹美术馆里可不敢把作品托起来掂掂它的重量,起码在韦斯特这儿,我们能把它从地上拾起来挥舞一下,即使它并没有意义。不过有时候没有意义也是一种荒唐的快乐,可笑也是一种笑。

韦斯特曾经谈起看过的杜尚访谈录,他注意到杜尚在年轻的时候对四维空间很感兴趣,然后他试图去想象它将会是什么样子,他说,“我能想到的四维空间是这样的一个世界,你不仅在这里展出,而且还可以在这里生活。四维空间是我或者别人碰巧出现在一个三维的房间中,然后我们相遇了。”

我想他大概指的是在一个空间中所流动着的未知关系,你会做出一个举动,会被别人注视,会同别人产生关系。

招贴报(Passstück,高古轩画廊,纽约),2008

韦斯特的作品中经常出现“关系”的概念。

他有时候会给他的作品加上一些文字,也有时这些文字仅仅只是在杂志上随机找到的,这种举动让一旁的文字和作品产生了关系。

一个复杂的问题:在未知的视觉信息忽然传入我们的大脑时,我们的知性是否总是在下意识地为它寻找一个可理解的注释(或者仅仅只是个标题),我们是否能够在印象形成之前判断这些文字是否是,或者说在多大程度上是基于偶然的相遇?我们的智力能否完全阐释我们的感觉?词语在开发我们的艺术体验,还是在抑制?

Kollega,1998

Zitat(标注),1985

讽刺的是,我看着他那件没有任何形状的混乱的作品,感觉它已经做好准备被塑造成语言想让它成为的样子了。

韦斯特一生做了很多把椅子。椅子代表了一种关系。椅子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东西,椅子和屁股之间形成了关系,和坐在上面的人形成了关系,和人的生活形成了关系。在展览中我们看到各式各样的椅子,不过它们总是不那么舒服就是了,他把坐着或者躺着这种行为搬到了展馆里,把这种生活最普遍的姿态搬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Auditorium,1992

人和人之间也形成了关系。很多韦斯特的作品都是和其他的艺术家或者朋友共同完成的,例如他做出雕塑,他的朋友布朗迪(Herbert Brandl)给它上色。这种关系和传统的合作观念相去甚远,韦斯特在其中扮演的不是一个领导者,而仅仅只是作品的一部分,他并不掌控其他合作者的意志,于是他本人也无法预料成品具体会是什么样子。从这个角度上看,他的作品更像是几个独立个体的巧遇,而不是一次有预谋的结合。这使得他的参与,合作者的参与,以及观众的参与都同等重要,都成为了作品的一部分。

Viennoiserie,1998

这件装置艺术中还包括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如墙上保罗•麦卡锡等人的挂画。

探讨关系是后现代艺术的重心之一,很多艺术家的出发点都在于打破曾经单向的对艺术品的欣赏关系,力图使它变成双向甚至多向的,为它增加更多可交流性。这并非韦斯特的独家专利,不过这种探讨的方式在他这儿总是带着诙谐和温和的气质,让人感觉到韦斯特常常在做一个游戏,一个让观众们嘴角上翘的游戏。

角落(局部),2009

角落(局部),2009

无题1974

Two to Two, 1994

结语

热爱艺术的你也许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和朋友走出展馆后,面面相觑,同时说出自己的感叹:

“这个展太有趣了!”

“这个展太糟糕了!”

我想这正是当代艺术吸引人的地方,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答案,于是相反的评价常常会出现在同一件作品中。我们每个人的评价不能说都是正确的,至少在此时此地它是真实的,它形成了展览与观众之间初步的联系。

确信,否定,讨厌,喜欢,接受,抗拒,高兴,冷漠,似是而非,捉摸不透,兴致勃勃,索然无趣,和其它的当代艺术作品一样,在穿过韦斯特的作品时,也许我们的情绪会在这之中摇摆,但是也无法立即断言,它们不会在某天发酵出别的东西,没准儿他那大肠一般的粉红雕塑会在某一刻闯入你的感官世界呢。

Franz West

弗朗兹•韦斯特

2018年9月12日至12月10日

Centre Pompidou

蓬皮杜艺术中心

Place Georges-Pompidou, 75004 Paris

11h-22h,周四至23h,周二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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