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神话”2021年阿雅个展

文/王林

混沌世界因为有光，开始变得澄明。人和动物的分别，让人在想像中与神共在。一切想象，我指的是人的想象，都来自人终将走向死亡的恐惧。这种自觉的自我意识是理思的开始，也同时产生了对于未知未来世界的感受与推测。由此，我们有了对于祖先的崇拜，有了对于远古神话传说的敬畏。

阿雅作品的超验性来源于此，他始终生活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和东西方的神明、和自然与民间的神明在一起，与生俱来，须臾不离。

阿雅不惜以各种具象的、图形的、抽象的符号来象征众神之力：从太阳神到月亮神、从战神到爱神、从天地之神到山水之神、从风火之神到雷电之神，甚至是恶魔与厉鬼。这种典型的混现代图腾崇拜，不无时代特色，既是对信仰缺失的寻找，也是对信仰杂揉的消费。

可贵的是艺术之于阿雅，是精神充满矛盾冲突的具体过程：自然界的暴力与人世间的生殖、成蛹吐丝的束缚与破茧化蝶的解放、生存与毁灭、繁盛与消失、聚积与迸裂、临阵坚守与垂死挣扎、确定无疑与神秘莫测。他的画以强烈的冷暖色反差，浓绿、湛蓝与亮红、鲜橙为基调，狂躁而焦灼，难以让人平静。这种不安的动荡之感，似乎只有在暗夜的笼罩之中，才能保持住经验与超验的某种平衡及相通性。由此，夜色成为启示，只有穿透幽暗的光，可以点醒艺术家想要表达的东西——无奈时，是对希望的莫名其妙的寻找；绝望处，是对未来的痛苦无边的等候。今天的中国艺术并不能对问题提出新的答案，只能对早有答案的问题提出个人的新的质疑。

阿雅作品的最大特点是表现透光感，来自当下视觉环境与视觉经验的提取。要知道，过去的视觉感受总是从眼晴接受物体的反光开始，是从外向内的。但今天的视屏所提供的物象及色彩，则反其道而行之，是从内向外直射视网膜的。所以，更多的视屏观看正潜在地改变着人们的视觉习惯，只不过这一切悄然发生，不惹人注意。阿雅作为一个艺术家的敏感，就在于通过自己的作品来提示出视觉思维可能发生的变化。他的作品多为黑暗背景，不仅是内容性的、批判性的，更是技术性的和思想性的。特别是一组八座透明易卦碑构成的绘画装置作品，置于旋转的镜面转盘之上，其画面始终处于流动、叠加的变化之中，因为透光与反光交相辉映，成为现场性的、剧场化的视觉奇观。

在消费社会视觉奇观的狂欢里，个人往往服从于从众心理。只有独立思考的艺术家在提示那些需要保持的东西。阿雅在诗歌《在火山的女儿们之间》写道：

“火山在成长：苦啊，怀藏火山者。

……

被快乐烧毁的人呵，别忘了！

你一一就是这石头，这火山，就是这新生！”

真的別忘了老黑格尔的话：在否定中保持住自己！

是为序。

2021年01月